影一长得瘦弱,小小一个。
她的背后,是落了的夕阳灿辉。带着几分温暖的味道,洒在她的肩头。
废太子愣怔了下,抬着头看她:“看我?看我做什么……”
他转了头,有些羞赧。
这幅小媳妇的模样,若是让旁人看了,不知会如何笑话他。
不过堂堂东宫,虽说住在里面的人已不是当朝太子。可这地方被男人治理得犹如铁通,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进的。
于是乎,废太子罕见的羞涩模样,也就只给影一这么个不懂风情的人见了。实在是,暴殄天物。
影一点点头,双眼认认真真盯着废太子俊朗的容颜,带着笑意。
“你好看,特别好看。”影一极为真挚的夸赞。
废太子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话语,影一向来看中他的容颜,这他是知道的。不过,这时候女孩儿冷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话语里却是他这种人再没有的认真和诚实。
不知道为什么,废太子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来。
他顿了顿,第一次开口反问:“哪里好看?”
影一道:“哪里都好看,脸最好看。”
废太子微微一笑,坐下来。一挥手,便要招呼影一共饮。
影一伸手,摸了摸酒壶。触手一片温热,想来是特意温过的酒。不远处,还放着两三盅烧着的热杯。
她满意的点点头,接过了废太子的酒杯:“好喝。”
废太子目中带笑,极为认真的看着影一喝完。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他说道。
影一一杯饮完,不再留恋。她站起身,轻轻拍了拍废太子肩头:“我要出任务了,这段日子,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废太子意料之中,打着哈哈:“知道,保养好我这俊美的脸。”
他笑得极为肆意,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,甚至还骄傲的点点头。
影一眼眸中,闪过一丝茫然。
她看了看废太子,有些犹豫的补充道:“其实,不止是脸。你人,好像也不错。”
“什么?”废太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待他琢磨过味道,欢天喜地而又不敢置信的追问时,面前早已没了那人。只剩下他一个人,在空荡荡的大殿上。
一旁的酒壶烧得久了,内里早已干透。这时候,烧得开裂,爆出轻轻开裂的声音。在寂静的殿堂上,尤为明显。
废太子转了头,走过去。看了看酒壶开裂的口,眉头微蹙。可惜他不爱人伺候,竟一时间没人发觉。
这时候看来,这壶已是完全不能用了的。
莫说开裂的小口,那裂口旁已是有着长长的裂纹,蜿蜒着,爬便了整个壶身。
废太子歪了头,沉默的看着。这壶,感觉若是继续烧下去,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了一样。
他愣怔了下,目光失神。落在不断跳动的火焰上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忽然,他扑了上去。一脚踢开了炉火。
那个裂开了的酒壶,就这样歪倒着跌落。一下子,落到冰冷的地上。
哗啦一声,裂成几块。
阴影处,几个人安静的上前。收拾酒壶,熄灭炉火。眨眼间,便收拾了干干净净。
暗影低头上前,恭敬道:“主人可有吩咐?”
废太子沉默了下,被轻微划伤的手背在身后。半晌,紧握成拳:“去查一查,老四给影一派了什么活。”
暗影点头,正待下去。
“等等。”废太子突然说道,像是清醒过来一样,摆了摆手,“算了,你们下去吧。”
暗影不知他想了什么,只是安静的点头,默默退了出去。
徒留废太子一人,站在大殿中。低着头,静静端详手中的血痕。像是新奇的孩子一样,试探着,用指尖碰了碰划伤的地方。
“嘶”废太子疼得双手一抖,生理反射的缩了回去。
真疼啊。他想道。
废太子看了看影一离开的方向,夕阳西下,无限美好。他却是忍不住思量,影一出任务,学武功的过往。是不是,也会很疼?
是不是,比方才还要疼?
第一次,废太子生了些酸涩的感觉来。像是放了许久的柑橘,已失了甜意。只是有些干涩,有些酸意,缓缓在心头蔓延。
那是,心疼的感觉。
影一走得其实挺突然。按照北静王的说法,是之前南方舞弊案,终于露了马脚。
“残余党羽,藏了很久了。”北静王说道。
迎着雪雁的目光,北静王上前,轻轻揉了揉姑娘的脑袋:“影一出马,定能真正的斩草除根。”
雪雁自然对自家师父能力,是千万个相信的。只是还忍不住的抱怨:“干嘛,要派我师父去啊。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就自己收了音。只是委委屈屈的坐在原地,抬着头看北静王。
后者只是了然的笑:“你也知道,影一自己,可从来没认为是个应当被照顾的对象。”
像她那样的人,便是刀山火海,也是无惧的。
“她自幼便是你死我活的情势下,一路走过来的。”北静王安抚道,“一切处于同情、怜悯下的帮助,于她而言,与羞辱无异。”
雪雁被深深说服,只能点点头。只是心底里,还是有些心疼影一。那么瘦小,那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。被人派到江南那么远的地方,去面对恶势力……
四皇子真是,可怕的上司。不是人!
北静王看着她,眼里闪过一瞬的不忍。却在下一刻,恢复坚定。只可惜雪雁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,错失了,这唯一挽回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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